猫M猫咪

灿勋/灿勋文/短篇完结/《我为什么要做侦探》


我来拔旗了,自闭天才程序员 X 迷糊小侦探,也是《我为什么要相亲》的弟弟篇。

1.

我为什么要做侦探?为什么那么喜欢侦查?莫非因为我与生俱来的非凡大脑和超凡的洞察力?

从我决定进大学要修读犯罪心理之后,我爸妈就坚信等毕业了我是找不到工作的,毕竟要当检察官的都是修法学,普通便衣也多从巡逻警做起,而巡逻警……Well,看过‘Life’的都知道了,派出所是个苦逼到见不到希望的地方。

然而,我一举打破了他们的忧虑,如今的我已经顺利成为侦探,供职于首尔城北洞一家侦探事务所。

果然我,一生注定不平凡。

当今社会混乱不堪,无数魔怪横行无忌,事务所的工作真的不要太忙,大到杀人掳虐,小到芝麻蒜皮。社会和谐我Happy,本着积攒经验的心大小案件我来者不拒。在我完美破解了类似谁偷了谁家的鸡蛋、谁往谁楼下扔拖鞋等等好几单小Case之后,事务所老板终于觉得我应该去操捣毁白粉的心而不该挖种白菜的泥土地,这时距离我入职才仅仅六个月,我已经俨然成为事务所最闪亮的那颗星,谁敢说我不是一片前程似锦,世界和平有我一份力。

我最敬爱的名侦探(并不是柯南)说过,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犯人都很愚蠢,他们谋划的一出出戏,成功了是大作,失败了是太作。我对此深以为然,正义如我,那些罪犯最好不要遇上我。

毕竟我,小吴🕵️,透过我的放大镜一看,直觉很多事情并不简单。

2.

今天快到下班时间,我坐在我的工作间里,办公室秘书过来找我,说有新的委托找上事务所,问我是否能接。

通常接委托之前,我会先了解一些基本信息,这便于我在与过来委托的客人谈话时清楚我应该问些什么,完全诚实的客人并不多,他们会隐藏一些线索,有心或者无意,这也是为什么,侦探十分需要一双慧眼。

Trust me,没有其他侦探长有我这样既好看又智慧的眼睛😎。

秘书告诉我,来委托的是一位很漂亮的小姐姐,而小姐姐有一位跟她长得非常像的弟弟,她弟弟是一个患有自病症的天才程序员,最近弟弟情绪不佳,小姐姐很想帮她弟弟。

不消三秒,我就决定接下这起委托,当然不是因为那位漂亮的小姐姐或是和她一样漂亮的弟弟,毕竟美貌如我,对普通程度的漂亮十分之有抵御力。

我想接下委托是因为小姐姐的弟弟患有自闭症,当陷入困境时,他们比普通人更需要帮助。我忘了告诉你们,还有一点是我做侦探的原因,从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告诉过我,比起一般小孩儿,我对其他人的悲伤和疾苦更有体恤心。

当我去到会客室,小姐姐坐在沙发上,一如秘书所说,她真的很漂亮,眼睛很大,鼻梁很高,鼻尖比水滴更饱满一些,像樱桃,又小巧又精致,脸型和嘴型也很优秀。我向她问好,她站起来看着我,笑容很温柔很有亲和力,可我仍然能感觉出她有一些不安。

“你好,我是吴世勋,很高兴认识你”,我向她介绍自己说。

“你好小吴侦探,谢谢你肯帮我的忙,我弟弟就拜托你了!”

望着小姐姐的笑脸,我开始想象她弟弟的容貌,据说和她十分相像。

3.

从小姐姐那里我了解到,她的名字叫朴宥拉,她的弟弟叫朴灿烈,小她三岁,个子很高。

“灿烈的名字是寓意‘繁盛的果实’,是我们一家人希望他能健康快乐、一生过得积极开朗的意思。在他三岁时,我父母觉察到他和普通的孩子有区别,成长和学习的速度也不一样,到他五岁的时候,终于被确诊为高功能自闭症男孩儿,智力比同龄人要显著高出不少,却在抒发情绪和语言表达上弱了许多”,小姐姐告诉我。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问她此次想要委托我的案件具体是什么。

“其实不算是案件…而是我家里人的难题,直到现在,我是唯一一位能和我弟弟沟通的人,或者应该说…他只愿意跟我交流。前不久我发现,他似乎是有了喜欢的人,在那之前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我和我父母都为此感到高兴,很难得有其他人能走进他的内心”。

“从小到大,我弟弟把自己困在让他感觉到安心的世界里,那里的空间非常狭小,他也因此过得非常孤单。我以为…当他有了喜欢的人之后,会渐渐变得开心起来,可是……那个人似乎对他没有回应,他们也从来没有正式地见面相处过…”

小姐姐说到这里,我意识到她来委托我的内容是什么。

“不论我怎么问,弟弟都不肯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想让你帮忙找到这个人,我弟弟或许很难表达自己的心意,我看得出他的喜欢要比他表现出来的更深,我想替我弟弟告诉这个人,作为一个患有自闭症的男孩儿,能够喜欢上谁是一件非常非常不容易的事”。

我明白小姐姐的意思,可有一点我很担心,“要知道…很多时候帮家里人去调查事情并不见得能起到好的作用,所以当接到这一类委托时,我们都需要得到当事人自己的认可,也就是我需要确定你弟弟对这项委托是同意的”。

“我理解,事实上,我们一家人都很尊重我弟弟的意见,过来这里之前我有征询他的同意,他答应我将这件事委托给你”。

“既然是这样,我很高兴接下这项委托,希望我能真的帮上忙”。

我送宥拉姐姐出公司,她进电梯之前突然转身笑对我说,“你是一个很温和的人,我有预感,你会帮我弟弟找到他喜欢的那一位”。

我盼望她的话能成真。

4.

见过小姐姐之后,我又给她去过很多次电话,我想多了解一些与她想找的那个人有关的信息,例如,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她弟弟有了喜欢的人的。

“是大概半个月前,我从弟弟的房间里看到了那个人的画像,像之前我告诉你的那样,我弟弟几乎全天24小时都在他房间里,所以卧室是存储他所有私隐的地方。我弟弟表达情绪的方式不多,更多的时候是通过编写一些小程式,好玩的表达他那段时间心情很好、复杂到谁都解不开的表示他很愤怒,也会听歌,歌的种类代表他的情绪,偶尔也会画画,一些漫画…有一天我到房间里找他,他睡着了,我看到地毯上有好几张画作,虽然认不出模样,但看得出来是画的同一个人,一位很年轻、很高挑、清秀而帅气的男人”,姐姐说。

我请她把漫画拍给我看,图片很快发到我的手机上,她描述得很对,画里的年轻男人容貌比例十分少见,肩宽腰细,人头比是普通人不具备的,很罕有的倒三角身材。几乎每张照片里他都戴着帽子,也大多低着头,喝咖啡、走路、等灯过马路,唯一一张有他抬起脸来的正面,可惜多画了一副眼镜架在他鼻梁上,五官看不太清,但仍旧非常好看。

Trust me,当我称赞好看,那就是惊为天人级别的好看,毕竟我本人,不像画作,我即便同时戴了帽子墨镜和口罩也仍然好看。

我将所有图片拿给秘书,每项委托里经我调查过的资料都得在事务所备案,秘书随手看了眼图片,惊叹说画里的年轻男人有些像我。

“……像我吗?”,我又把图片拿过来确认。

但其实,那些都是漫画,看不清正脸的漫画,高、瘦、干净整洁,这些点上来说或许真有几分似我。

作为侦探,我相信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是完全随机,很多人嘴里所说的缘分,都是一些不能被轻易解读的因由推动事情往预先设定好的结果上发生。 

也许,正因为这几分相似,宥拉姐姐才会找我做她委托的侦探。

5.

因为漫画上的男人像我,我得以把调查的范围大幅缩小,不论韩国还是全世界,像我的人类不会很多。Trust me,基因是有优劣之分的,我建议你们认命。

我需要更多的信息将调查继续,可惜宥拉姐姐知道的就只有那么多了,她说问过弟弟那个人的名字是什么,弟弟没说,可能弟弟自己也不知道那人的名字。由此我迅速推断,要找的人应该不是她弟弟原本就认识的,也许是偶遇的,也许前不久才第一次见到。

我又仔细研究了那些漫画,每一幅里面的场景都不一样,显然他见过这个男人不止一次,一定是有什么契机让他可以多次见到他喜欢的那一位。

聪明如我,总是如此机智,调查嗖嗖往前开展。

我认为很有必要见朴家弟弟一面,虽然希望他能向我吐露更多关键信息,可我知道这很难,二十六年来没有信任过其他人的他,大概对我也会相当排斥。

很多医学文献上都说,自闭症患者的内心其实非常丰富,正因为这样,不能很好表达与分享的他们过得都很孤单。宥拉姐姐告诉我,她弟弟从小喜欢捉迷藏、打弹珠、叠乐高和拼模型这些需要很高集中力的游戏,比常人专注是他最大的优势,而更高的智商令他在喜欢的事情上很有成就,才这个年纪就已经是会社里最受培养的编程师,他写出来的代码和他的思维一样缜密。

前辈教导我,与有自闭症困难的人交流一定要非常耐心,他们也许会拒绝沟通、会愤怒、会更大程度地隐藏自己,对这一切我都很有准备,重重难关我也将如履平地。

毕竟小吴🕵️我,并不简单。

6.

朴家住在清谭洞,从那天姐姐过来事务所便能从她衣着气质上看出家世教养都很好,所以住在富人区一点儿也不意外。一家四口,姐姐工作之后已经搬出去住,伯父伯母与弟弟住在一起,房子是半层复式,弟弟住楼上房间,空间相对私密。

进门之后,朴妈妈很亲切地过来牵我到客厅里坐下,爸爸的面相也很和蔼,看得出来这一家人平日相处十分和气,我看过书上说,高功能自闭症男孩儿如果有幸能在很有爱的家庭里成长,成年后的发展通常很好。

书上还说,高功能自闭症患者的治愈率并不低,最重要是看他能在孤单的旅程里遇见谁。

朴妈妈打手势示意我,弟弟在楼上,同时她还告诉我,也许是明白姐姐的好意,对于我这次登门造访,她儿子的反应很平静。

“这很难得,说起来…并不熟悉的人里,你还是第一位能到家里来见他的”,朴妈妈说。

走上楼梯之后,我很轻地去敲房门,“灿烈Xi,我是事务所的侦探,姓吴,叫世勋”。

等了小会儿之后,里面的人开门给我,我终于见到朴家弟弟的真身,即便我早已经知道他长得很像他非常漂亮的姐姐,开门那一刹我还是惊讶了。他一张脸十分好看,轮廓和五官都很漂亮,或许因为是常年生活在更单纯的世界里,二十六岁的他男孩儿气息很重,穿着一件黑色的宽大T恤,黑色半裤,白色袜子,头发黑卷,发质蓬松,戴一副透明的平框眼镜,大概是不愿与人对视。除此以外,他看着很干净,腿很长很细,约摸个子高我两公分。

“你好,谢谢你肯见我”,我跟他说。

他没有回应我,睫毛眨了一下,我想那是他问好的意思,转身走回了房间里的书桌边。

书桌摆在地毯上,他也是盘腿坐在地毯上,房间很暗,窗帘是全遮光的,见我跟着进来,他用遥控把灯调亮了些,我忽然注意到,即便是在角落里,他的眼睛也十分明亮。

这次过来,我并不打算问他太多问题,比起急着调查姐姐委托我去找的人,我更想了解他自身,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之后才能更准确的推想他会喜欢的人。

在我还没确定要说些什么打破沉默的时候,留意到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目光从那副大到快要从他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里投过来,像惊慌又急切的犬类,没有半点对我的敌意,温顺又安静。

我忍不住想,到底什么人才能走进他的内心。

7.

“我小你两岁,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随意一些喊我世勋”,我跟他说。找人不是很短时间内能达成,我想也许和他还会多见几面。

他依旧没回应我,可我知道,他没对我在他房间里出现而表达反感,这已经是他对于初次相见的我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大概很难听到他念我名字。

他的视线始终流动在被他抱在腿上的电脑屏幕,姐姐告诉过我,代码是描述他情绪的最好方式,可惜我不懂电脑程式,毕竟人太完美就不有趣了,我适当允许自己存在瑕疵。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决定从他感兴趣的入手,“听宥拉姐姐说你开发过很多程式,能给我看看吗?”

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用下巴往旁边点了点,像是示意我过去坐,等我走到他旁边挨着墙坐下,他又往另外一边挪了挪,和我之间留了一段安全距离。接着,他把电脑放在中间的空地上,屏幕冲向我,指给我看。

讲真,整个屏幕都很满,是字母还是号码我看不太清,硬着头皮我假装懂,赞美他说,“很精密”。

我觉得这不是我的错觉,毕竟作为侦探我有敏锐的洞察力,听到我夸他,他眼里有一点小得意,就一点点,一闪而过,不想被我发现。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写代码感兴趣的呢?”,我又问他。

他没作答,把电脑抱了回去,或许代码是他最重要的爱好,不想与不亲近的人分享,对此我并不强求。

机会难得,我想要多了解他一些,可是这时候屏幕上有人找他,我听姐姐提起过,作为会社的首席程式官,她弟弟非十分必要不去公司,与同事的沟通基本都靠线上。他很专注打字,我猜是会社里有事找他。

“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不便再打扰,我起身要走。

到房门口往回看时,他已经跟着站了起来,他的手掌很大,电脑只用一边手拿着,垂在腿边,又像先前那样目光透过镜片来看我,似乎是向我道别。

他真的很像一只温顺的犬类,对人稍稍抵触却又十分善意。

8.

见过宥拉姐姐的弟弟之后,我推断他喜欢的人应该是没有攻击力并很知道分寸的,可能会有很和煦的笑容和清爽的面貌,这个人或许从没试过刻意去接近他,却自自然然走进他的注意里。我想象他眼中那个人的形象,温纯而干净。

朴妈妈打电话告诉我,今天她儿子得去会社一趟,这种机会并不多,他可能每两三个月才见同事一次,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准备。

我问她如果不会造成太多困扰的话,是否方便让我去会社里走一圈,或许从他同事那里我能获知更多有效信息。朴妈妈对此不抱很多希望,毕竟他与同事之间的交流仅限工作,可她还是答应了,说会先征询儿子的同意。

好在他并没有反对,据朴妈妈说,他在安静地想了很久之后点了点头。

他工作的会社在城北洞,和我事务所的建筑只是隔了两条街的距离,我想也许是因为他去会社太少的缘故我才没在事务所附近见过他。毕竟,作为侦探,我有火炬一样的视力和钢铁一般的记忆力,如果以前见过他,哪怕匆匆而过我也会记得。

原本说好就在会社碰面,我却在地铁上遇到他,上去打招呼之前我忽然记起,大多数自闭症患者比普通人更看重承诺,而这些承诺就包括类似遵守会面的时间,他也许并没准备好在到达会社之前见到我,我决定维持我向他的承诺。

即便已经错开高峰时段,地铁上的人仍然很多,我与他站开一些位置,等在同一节车厢的左右两边,他戴着帽子和耳机,双手兜在黑色卫衣的前口袋里,这让他的肚子看来有些圆鼓鼓,显得他侧影更加修长。

地铁走过两站,车厢里有了空座,他始终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眼睛望着窗外,这样或许给他安全感。我在另一边门口坐了下来,方便我更仔细地观察他,他脸上的线条很漂亮,视觉上说,是黄金分割那样的比例。往常,当我出现在人群聚集的地区,会有很多男女朝我打量,可眼下,我身旁那位女士居然只在看他。我没有不平衡,毕竟我大方,我只是不习惯。

地铁进站,要下车了,我特意等他先走,怕他会发现我,可他沿着月台走到我面前这扇门的位置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侧了脸来看向我。

I’m busted.

9.

庆幸的是,他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先我两步走上台阶,出了站之后,我们就保持着这样的步距走在一前一后,等进了电梯,他又像在地铁站里那样,安安静静地站着等我。

他是真的很善良,尽他最大努力在适应还很陌生的我。

出乎意料,我在他会社里得知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与他合作最多的同事告诉我,他们之间的交流仅限线上,共事五年也没能面对面的说上十句话,即使隔着屏幕,谈话的内容也多数不过,“开始了、完成了、好、OK”,简洁明确的文本,颜表情和语音消息从没发过。

他的直属上司告诉我,很多方面来说,他是会社里最省心的员工,不抱怨、不评论、工作进程总是超过预想的快,“只是你得注意和他对话的方式,比起需要他去推测的,他更擅长接收确定的信息”。

我有些意外,原以为像他这样经历的人,在工作的环境里或许很难被人接纳,可显然同事们对他的评价很高,甚至茶水间的阿姨对他也十分喜爱。因为他很少过来会社,工位长期空着,怕他桌面不够干净,阿姨每天过来收拾,他注意到了,于是每当过来都会拿一份糕点送给她,糕点是手工的,猜是朴妈妈做的。

因为从未听过他开口说话,阿姨知道他是特殊的小孩儿,“也是特别值得疼爱的小孩儿”,阿姨还说。

总是女人更细心一些,这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的外貌太吸引人的视线,当我侧面问起是否知道有谁与他比较亲近时,有位女同事告诉我,从没见过有朋友过来会社找他,但她见过他坐在咖啡店里等人。

“是在这栋楼附近的咖啡店,我有一天下午去那里买咖啡,看到他坐在角落里,一直望着窗外,应该是在等他的朋友”。

宥拉姐姐是他唯一的朋友,我由此推断那天他等的很可能是他喜欢的人。

“因为从没见过他那样,我甚至还记得那天的日期,是在三个月前的周三下午,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附近的交通都瘫痪了”。

我想我离找到那个人又近了一步。

10.

我根据那位女同事的描述找到了咖啡店,原来就在我事务所楼下,是我每天上下班都会经过的地方。没费多少麻烦我就找店主拿到了监控记录,好在这线索发现得及时,再晚一些去,店主就打算定期销毁记录了。

他喜欢的人很有可能就和我在同一栋楼里工作,甚至可能还是我见过并认识的人,这让我感觉更加好奇。

我坐在工作间里看监控,时间设置从上午的十点开始,这也是咖啡店每天开门的时间,虽说那位女同事告诉我她看到他是在下午,怕遗漏细节我决定把全天的记录都看完。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朴灿烈是在店刚开门的时候就进去了,他选在角落坐下,点了一杯美式咖啡。那天大雨,除了原本就在建筑里上班的人,其余客人并没有很多,他也没跟服务生以外的人交流过,随身携带的电脑摆在桌台上,屏幕冲向他自己。

他画的那些漫画,我后来又看过许多次,如果有和画作里相似的男人出现在监控里,我相信我第一眼就能识别出来。

然而并没有那么顺利,我对着屏幕三四个小时,眼睛都酸得不行了,还是没能发现与画里相似的,不论进店还是从咖啡店门口经过的人我都停下来仔细看了,确定要找的人并不在里面。可朴灿烈仍然坐着,像那位女同事所说,他几乎全程望着窗外,我似乎能感觉到,他很热切地盼望那人能尽快出现。

一直到下午五点,有位年轻男人的身影从建筑里出来,走到咖啡店门外的房檐下避雨,看着与画作上的人影线条有些相近,雨天的镜头有些模糊,我是迟疑了一会儿才认出,这个背向咖啡店的人其实是我。

那天发生过些什么?我努力回想着,好在我的记性一直不错,想起那天因为雨量太大,一早上班的时候我没开车,到了下午五点,为了上一桩调查案件要出去跟进的我下了楼,站在咖啡店外等着同事开车来接。那天的交通状况实在太糟糕,等了很久车才过来,我站了接近二十分钟的时间。

我开始认可秘书说的话,画作上的人确实有几分像我,或许我要找的人真的与我相似。

记起这天的我有些后悔,如果那天我在等车的时候进过咖啡店,应该会在当时就留意到他吧。

11.

调查到现在,所有获知的线索仍很零碎,我知道最关键的信息或许只有朴灿烈本人才能给我,于是我决定再去朴家探望一次。

这次我提前做了很多准备,先是找了个废弃不用的旧款手机,再通过事务所联系了位黑客,我让黑客把手机以非常规的方式锁了,一般人没办法解开。

我想假装与朴灿烈打个赌,如果他能解开手机,我就送个人情给他,将来若有需要,不论什么我都可以帮他,如果他解不开,就得答应我一个请求,我会问他,与那人的初次见面是在什么地点。

高功能自闭症患者有两项特征,一是他们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有近乎痴迷的喜爱,会竭尽所能精益求精,很多时候,其他人甚至会把这看作是他们太好胜,但其实只是他们更肯钻研而已。从这点上来说,如果我拿他感兴趣的事情与他打赌,他有很大可能是会接受我的提议的。

二是他们比常人更遵守预先设好的规则,就好像他们都很希望其他人能充分尊重他们的生活模式,所以愿赌服输也是他们的特质。只要他一开始答应过,是一定会把结果兑现的。

考虑到他的高智商和对电子产品的熟悉程度,我让黑客在手机上多下些功夫,不要被他发现破绽。

我显然是想太多了,等我去到朴家,不到三分钟朴灿烈就把手机解开了,当把手机递回给我的时候,我又一次清楚捕捉到他眼神里有些得意的笑,嘴也抿起来轻快地往上挑了一下,似乎笑我忽略了他是个天才的事实。

“那好,是我输了,你有什么别的事需要我帮忙的吗?”,我问他。

他看了我一会儿,把头低下去了,目光回到电脑键盘上,我看懂他的意思,试探着问他,“还是说现在还没想到,等以后想到了再告诉我?”

没回应,我当他是默认了。

12.

老实说,我有些沮丧,虽然朴家从没催促过我,我却苦闷调查进展得太缓慢,我直觉一定有更简单就能找到那个人的办法,只是我目前还没意识到而已。

出于内疚,我买了咖啡和蛋糕去朴家拜访,朴妈妈正要出门,又是打打手势说她儿子在二层房间里。

“其实你能过来我很高兴,从灿烈很小的时候医生就跟我说,除去家人的关爱,同龄人之间的关心也很重要,只可惜他从来没能交到同年纪的朋友。你和他岁数差不太多,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不像对其他人那样排斥”。

我因此更愧疚了。

说不清楚,为什么我时常都想过来这里看看,为调查当然是一方面,我对他本人更想了解。以我的从业资历,还没能接触除他以外的自闭症患者,我很想知道,二十六年来与人群隔离的漫长时间里,他每天都会思索些什么。如果真有喜欢的人,他对普通人的生活也还是会好奇的吧。

这天门是掩着的,我敲了两声之后轻轻推门进去,光线仍然算不上很亮,他抱着电脑坐在地毯上,往上推了推从鼻梁上滑下来的平框眼镜。

“我想过来看看你”,我跟他说。

他的注意力回到屏幕上,并不反对我在房间里走动。前两次过来,没机会仔细观察这里的布置,他好像更喜欢深色系,或许深色更方便他隐藏自己。书架做得很宽,占了一整面墙,我以为大多都是与编程相关的,哪知几乎每本都是漫画,不同国家不同语言的,他对类型似乎也不太挑,单幅、四格、连环、甚至少女漫画都有很多。往书架上一排一排扫过,我看出他在漫威形象里最喜欢的是Ironman和Deadpool。

自闭症患者有比常人更单纯的心境,所以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很钟爱漫画,它能代表男孩儿心里最向往的世界。

我到他身旁坐下来,比起前两次特意坐得离他近了一些,“你姐姐委托我找的那个人……对你来说很珍贵吧?”

他这次也没作答,可我心里知道答案,我告诉他,不管多困难,我都会尽力去找的。如果心意被辜负了,我想象不出他会有多难过。

在打算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过头去看他,果然他又已经跟着站了起来,单手拿着电脑垂在腿边望着我,很温顺也很安静。

我对他笑了笑,他忽然很小声地喊了我,“世勋……”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话,而显然他也记得我第一次过来这里时跟他说过的,如果他不介意的话,可以随意一些喊我世勋。

他的声音比我想象中更低,像砂石一样有些粗砺,却也因为厚重而十分抓耳。

“谢谢你”,他望着我说。

13.

大约是在一周后,朴妈妈打电话给我,“如果工作允许的话?你是否愿意陪灿烈去一趟济州岛?” 然后她还笑了起来,“灿烈说你跟他打赌输了,就应该陪他过去的”。

原来是会社里周年旅行,朴灿烈入社以来从没去过,“也许是因为每年都拒绝,灿烈觉得很不礼貌,所以今年想试着参加,这对他来说很不容易”,朴妈妈说。

我很明白她所指的不容易,与那么多人同行已经很困难,更何况旅途上不可避免地要与人对话,这对他而言是从没尝试过的。我敢确定,但凡去到吵闹的地方,找他搭话的人一定很多,仅从一旁看着,没有人会察觉出他有自闭症的迹象,只会注意到他一张脸是异乎寻常的漂亮。

我当然很乐意陪他去。

这一周里,我掌握了事务所建筑里每间公司每位雇员的资料,还找咖啡店多要了一段时间的监控录像,可是不论怎么努力去找,还是没能发现宥拉姐姐提到的那一位。工作遇上瓶颈,渐渐地我感觉自己有些游移不定,比起找不到那个人,似乎一部分的我,并不希望找到那个人。

当我出现在济州岛,他所有的同事都很惊讶,毕竟哪怕只是以他们对朴灿烈极少的了解,也知道他是没有亲近的朋友的,更不会相约一起旅行。

所有人一起入住民宿,贪那里更有趣的房间设计和院子里宽阔的草地可以用来烧烤派对,我自然是与朴灿烈同一间房,空间不大,放下行李那一小段时间里,与他站在同一间房的我很有些不自在,我想相比起我,他应该更感到局促。

到民宿已是晚上,吃了晚饭之后,大家聚在院子里聊天,我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发现他站在入口等我,见我出来,他看了我一眼才回去人群那边。

过了一阵我又发现,当我离开座位去倒水、去取食物、去院子别的角落逛逛,他都会跟在我身后,不远不近几步距离,起初我以为是因为比起跟同事,他对着我更轻松,但后来我又猜,难道他是怕我走丢了?

喝了两罐啤酒,微微有些醉意,我把腿往前伸了些,半躺在椅背上看天空。济州岛的夜晚比首尔更加明亮,是有更多星星点缀的缘故,一颗一颗铺得很满,看久了让我发晕。

朴灿烈学我的姿势也躺下来,抬起双手比出一个框,就框在半空中。我也这样做了,问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默声数了数,又看了我这边数了数,然后告诉我,“你输了,我框的星星更多”。

原来他是在跟我比,这让我觉得很有趣,问他从哪里学到这个游戏的。

“…我发明的…我小的时候经常这样做,自己跟自己比…因为我没有朋友”。

我很想安慰他,却忍着没去抱他。

14.

房间只有一张床,我打了地铺睡在地上,和躺在床上的朴灿烈一样,头朝向窗户,脚冲向门口。

我想要找点话题来聊,却一时想不出合适的,我知道他也还没睡着,伸手可及的距离我能听到他的呼吸。

又过了一会儿我问,“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做侦探吗?”

往常有人问起,我都会开玩笑那样地说,“因为我想像那些漫画里的超级英雄一样,拯救人类,维护世界和平”。

但其实不是那样的,我并没有那么远大宏伟的志向,我告诉他,“当人的年纪越来越大,心里的困扰也会越来越多,我很小的时候听过一种说法,困扰就像人背在身上的行囊,困扰越多行囊就越重,背就会被压得越低,所以老人很多都驼背,因为他们过得辛苦。侦探某些层面和医生很像,他们听取人的烦恼,帮他们解决困难,了结一桩心事或者实现心愿,都有抚慰伤痛的能力”,说到这里我很愧疚,于是向他道歉,“我很抱歉直到现在也还没能实现你的心愿,但那个人我一直在找”。

在我叙述的整个过程里,他没有出声回应过,可是在困意找上我的时候,我听到他的呼吸变得更均匀了一些,应该也才刚刚睡着。

都说旅行的时候最易发梦,因为心情轻松,睡到半夜,我眼前朦朦胧胧有了些画面,似乎有人从脚边慢慢爬到我胸前来,停在与我眼睛对视的位置,一边手撑在地板上,一边手抚摸我的侧脸,然后我惊得发现,眼前的人是朴灿烈。

在梦里,人的思维反应多数变得缓慢,我花了些力气才想明白,也许他是想亲我?嘴唇离得越来越近,我找不出别的解释。

既然是在梦里,我没必要拒绝他的意图,本着侦探解人困扰助人为乐的心,我应景应情地闭上了眼睛。

“嘭!”,我的额头上吃了一记,简直让我脑仁疼,接着听到他趴在我身上说,“有蚊子,打死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感觉自己额头肿了,可能是前一晚的梦境实在太生动,我不仅梦到朴灿烈敲了我的额头,还看到梦里他从我身上又爬回床上。

等我收拾床铺的时候,朴灿烈低声问我,“还疼吗?”

我愣住了,但很快我便反应过来,掏出手机镜头来看,我额头不仅肿了,还留着一整片红印没消。

侦探大多多疑,昨天晚上…我显然是想太多了。

15.

第二天自由时间,我领着朴灿烈到海边走了走,路上有人兜着筐卖橘子,济州岛的甜橘出名,记起朴妈妈说过他很爱吃橘子,我问他想不想到果园里亲手摘一些。

他答应了,用浮在嘴角上一点点笑,这是我第一次看他这样子笑,有些调皮,和那些同龄的普通男孩儿一样。

一人提了一只小铁皮桶,又一人戴了一顶宽圆的草帽,我们在果农的引导下往树林里走。这季节橘树结果称不上很丰盛,但摘两桶还算容易。

朴灿烈的脚步迈得很大,我看得出他很高兴,果农阿姨告诉他怎么摘才能不伤到果树,他听得认真,甚至回答了她一声“好”。

我跟在他后面一些,他转过头来看我,我赫然发现戴草帽的他竟然很像乔巴,从他卧室的书架上我知道,他很喜欢海贼王,每一期漫画都没落下过。

突然他开始跳脚喊,半桶的橘子被他砸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我上去看他怎么了,他用手捂着嘴,桃花眼睛挤在一块儿,皱着鼻子喊疼。

“这是毒蜂,毒蜂!”,阿姨在一旁说。

疼得原地蹦哒,很短时间被叮了的下唇就发了水泡,他做了苦相,眨巴眼睛望着我,似乎想我帮他。

我问阿姨有药没,她说这毒蜂没药能治,让我找点儿唾液来。我惊了,“唾液?要唾液干嘛?”

“唾液能缓解疼痛,这周围的小孩儿被叮了都这么治……”

道理我懂,可上哪找去,我觉得我做侦探是天生的,不消两秒我就灵机一动,唾液人人都有,我…也有。

以两个人能分享唾液的最佳方式,我摘了我头顶上的草帽凑过去亲他,我知道这对他来说一定相当惊吓,因此我丝毫不敢闭上眼睛。

可是他闭上了,我很明显感觉到遮在头顶的半片阴影没了,是他把他头上戴的那顶帽子也摘了,然后我的身体就离他又再近了十毫米,因为他伸手在我后腰上搂了一下,就维持着这样姿势,直到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没办法更近。

果农阿姨显然很激动,非但没走开,还乐呵呵地杵在旁边喊,“哦莫,耶啵耶啵!”

我想……或许他是真的很疼,非常需要我的唾液吧。

16.

不管他到底是需要唾液还是需要我,那天果林里亲过之后我和他之间的氛围就怪极了,又奇异的好像并不是疏远了,接下来的两天,他仍然前后脚跟着我,我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好在济州岛之旅并没有很长,三天两夜就回去首尔,航班上我们坐在并排却仍旧什么都没说。

等回到首尔,朴爸爸开了车来机场接他,我要去与同事汇合不与他同路,便在停车场里和他告别。

他走到车门边忽然回转身来看着我,“怎么了?”,我问他。他似乎是想了一下才跟我说,“我姐姐委托你的事…不用再查了,不用再找了”。

“为什么?” 我担心是他觉得调查的进展太慢。

“…他来找我了,所以就不用你再去找他了”。

他说完这句就上车了,我一路望着车尾拐弯,心情变得很复杂,一面替他高兴,一面有些失落,他说那个人主动来找他了,不用我再查了,那也就是说,他要开始恋爱了吗?

事务所工作很忙,我又接了新的案子,半个月时间过去,我仍然经常想起朴家之前委托过我的事,如果我的经验再多一点,查案的速度再快一点,或许我真能找出那个人来,我实在很想知道,究竟那人是不是和画作上一样,和我看着有几分相似。

有天到清潭洞附近取证,碰巧遇到朴妈妈牵着狗出来散步,她很亲热地和我打了招呼,说很高兴再见到我。我终于忍不住向她问起,她家儿子最近怎样。

“你想不想到家里坐坐?”,朴妈妈问我,“我总觉得,灿烈认识你之后好像变得开朗了一些,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试着做他朋友吗?不是侦探,而是朋友?”

我当然很乐意。

朴妈妈带我回去她家,狗狗被我抱在怀里,像是听到我在客厅里说话的声音,朴灿烈从二层卧房走了出来,站在台阶顶上看我。我直觉他是有话想说,于是走上去跟着去他房里。

我学他的姿势盘腿坐下,原本中间留出了些空位,他朝我这边又挪了挪。“你是来看我的吗?”,他问我。

我点头说是。

“你会经常来看我吗?” 他又问。

我点头说是。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我开始紧张,才听到他终于又开声问我,“那等下一次,你愿意以恋人的身份过来看我吗?”

………………………………………

我点头说是。

17.

确立恋爱关系之后,我并没能很快进入状态,这并不是因为我以前没有和自闭天才相处的经验,事实上,我连正式恋爱的经验都很少。

我偶尔也会想到之前画作上那个年轻男人,不确定他到底是从灿烈生活里消失了,还是灿烈对他的感觉消失了,但作为侦探我是理智的,既然灿烈是选择我,其他那些不重要了。

这天我在事务所看了太多资料,眼睛酸得不行,想趁着买杯咖啡的功夫短休一下,便进了电梯下楼。等到咖啡店的时候,我几乎是一进门就发现灿烈坐在角落里,视线集中在屏幕上。

“怎么过来了?”,我问他。

“我来等你下班,想让你陪我吃晚饭”。

现在也才下午四点,可他像是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那怎么不去楼上找我呢?或者打电话给我,我好下来找你”。

“因为没到下班时间”。

我看着他笑,这时店里有客人过来找我搭讪,是个女孩儿,问我改天是否能和她喝杯咖啡。这类事情我见得很多,毕竟一副美颜如我,总是经常收到关注,这在工作时几乎成了我的负担,不但普通女孩儿太喜欢我,就连那些女犯人也觊觎我。

女孩儿在我身旁弯下腰,好让她离我的脸更近一点。我以为这样的距离,灿烈会极力避开他的视线,可是正好相反,他几步是鼓着一张脸盯着那女孩儿看,眼睛都不眨,直到盯得那女孩儿不自在地走开。我终于意识到,他大概是在吃醋。

为了宽慰他,我伸手握在他手背上,他反手牵住我,手指勾住我的,把屏幕移过来面向我,指给我看他刚刚编写完成的程式。

我对编程仍然知道得很少,毕竟它对我来说十分复杂,可从认识灿烈之后,我有时不常地去试着多了解一些,到现在,我已经看得懂些皮毛。

屏幕上最后一行,仍然是我不明白的代码,可我认出那里面包含了四个英文字母,合在一起是“Loey”。我在杂志上读到过,当编程的技巧进化到很优秀的程度,编程师可能会额外在程式里加入一些用不上、却并不影响使用的元素,某种形式上这就像是他们的签名一样。

这很有趣,别人或许看不到,可我现在经常都有机会发现,灿烈在令他感到安心的世界里其实是很顽皮的,因为太聪明,他的那些小把戏可以藏得很好。

我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把他名字的拼写反了过来,这样会更隐晦一些,然而灿烈告诉我,“在梦境里,很多时候画面都是反着的,这代表人的视角,因为事情发生在梦里,很多人会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反过来的画面就像在区分现实和梦境,所以有的时候,人在梦里看到一些图像,文字或是数字,一时之间记不起来是代表什么,其实是因为它们反过来了…”

听说这些我突然想起,一开始宥拉姐姐过来事务所找我,还给我发过一些画作,都是灿烈画的,那些画隐隐有些不同寻常,可在当时我说不清是为什么,原来那些是反着画的。

不得不承认,抛开理智来说,我是有些嫉妒画上那个人的,灿烈一定有在梦里惦念过他很多次。

18.

我总是抽空去大学里听讲座,想了解患有自闭症的人对什么样的相处状态最感觉舒服,教授说,比起听取其他人的指导,很多时候他们更倾向于照自己的想法实践,关键的事情上他们想要自己做决定,这能让他们对自己和对与他人的关系更有自信。我对这一点印象很深。

适应了恋人的身份之后,和灿烈之间的相处也并没有太多不同,我们会一起吃饭,牵着狗一起出去散步,会去朴妈妈开的店里坐坐,也会陪他去探姐姐。就在前不久,我们还一起去看了复三的首映,那天晚上他显然很开心。

也就是在看复三的这天,因为首映结束已经是快天亮的时间,灿烈到我公寓里过夜,没再单独开车回家。

我俩的身高差不太多,我的衣服在他身上总显得小了一些,他穿了我的T恤当睡衣,盘腿坐在床上看我刷牙。

等我把嘴里的泡沫吐完,他忽然扬起下巴来问我,“我能亲你吗?”

我………………当然可以啦。

“我能很激烈地亲你吗?”

我………………也可以啦。

“能亲很长时间吗?”

我………………好啦答应你。

然后他爬起来,拣了只枕头摆在床的中央,还拿手拍了拍试它的蓬松度,我好奇他在干什么,他转过头来又问我,“要垫个枕头在你腰下面吗?”

我………………你说他到底从哪知道这些的。

‘行进’的过程中,他话一直很多,平时那么抗拒和人沟通的,怎么偏这时候很能叨叨了。他不停问我,“微微留点儿光会刺激分泌物,要开着台灯吗?”

“蜡烛的气味太重会影响鼻腔,也会弱化其他部位的感知度,只点两根够吗?”

“你喜欢用什么来做润滑?”

他光实践不行吗?我能让他闭嘴吗?

“这样的肠液浓度正常吗?”

真的,我不要跟他睡觉了🙄️🙄️🙄️🙄️🙄️🙄️。

19.

作为不用坐班又工作效率奇高的天才编程师,灿烈的时间自由很多,他每隔一两周会到事务所楼下的咖啡店坐着等我,一坐就是一下午。

终于这天,秘书告诉我,有人在前台等我,以为是来委托案件的顾客,却发现是灿烈过来了。我很高兴,无法想象让他从只肯在咖啡店里坐着到上来满是陌生人的事务所里找我有多不容易,他在见到我出来的那一刻就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了。

前台显然对他很有兴趣,痴着一张脸看他,所里其他女同事对他也很有兴趣,甚至还有男的蠢蠢欲动,我觉得很有必要宣示一下主权,于是我牵了他到我旁边来,介绍说这是我男亲。我以为他会有些害羞,可他又很顽皮地笑了,嘴角往上勾,眼睛比平时还亮。

到开会的时候,我让他在我工作间里坐着等。在会上我的注意力一直被分散,总不自觉地透过玻璃去看对面房里他在干什么。他原地转了一圈看了工作间里的摆设之后,坐下来专心捣腾我的电脑,果然那才是他最喜欢的东西,我轻声笑了,同事调侃说我心不在焉。

开完会下班,我领了他回公寓,晚饭就窝在沙发上看着电影解决。第二天去了事务所,开电脑才发现屏幕上的壁纸换了,以前是漫画里白西装蓝衬衣红领带的怪盗基德,现在变成了同样装扮的我。显然这都是灿烈的杰作,新换的壁纸是他用手画了扫描到电脑上的,我看着看着才发现,加上以前我看过的那些画作,他只画了这一副彩色的。

画上还留了个对话泡泡,写着“Busted!!”

小吴🕵️我,直觉这事并不简单。

20.

我只与电脑打交道,没跟家人以外的谁交流过,二十六年来我都是这样过的,会孤单,但也不坏。

半年前,我到城北洞的一间咖啡店找我姐姐,那天她来晚了一点,我不得不在角落里先坐下来,这让我感觉十分不自在,周围打量我的人太多,好些女孩儿都想过来找我说话。

在我等得焦急的时候,有位年轻男人进到店里,他应该是就在这附近上班的,手里拿了几摞文件,脚步匆匆地买了杯咖啡就出去了。他停留了不过五分钟,却让我在这点儿时间里放松了下来。

从那之后,我又去过那间咖啡店几次,每次都坐同样的位置,每次都坐一整天。他又出现过三次,一次也是进来买咖啡,一次是从门口经过,还有一次是在门外的屋檐下避雨。那几天里,我直到晚上入睡的时候都很高兴。

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身份,唯一只有见过他的那些身影和梦里一些镜像画面,我把这些都画了下来,用漫画的形式。我没给画上过色,因为不确定什么样的色彩才适合他。

姐姐有一天回家进我房里,无意中看到我落在地毯上的画,她没问我,可我想她猜懂了,画里的人对我来说有怎样的意义。

又过了几天,姐姐问我是否需要她帮忙找出画里的人来,我没回答她,因为我自己也很犹豫,如果找出他来了,我能跟他说些什么,他会理解我吗。可是,二十六年里除了他以外,再没有我想去结识的人。

姐姐留了一本册子给我,是一家侦探事务所的资料,她说如果我同意的话,会委托这间事务所帮我找人。知道我不会愿意把隐私的事情分享给并不信任的人,她特意向我说明,事务所是首尔业内最好的,他们很保护顾客的信息,绝对不会往外透漏。她还说,如果有必要,可以由我自己指定侦探。

等她走了之后,我翻开册子看了看,上面有事务所的介绍和每位职员的信息,我忽然留意到,职员里有位年轻侦探入社才刚半年,名叫吴世勋。

我指给姐姐看,“如果是找事务所的话,我只同意委托给这位🕵️”。

21.

像口袋妖怪里,小智对皮卡丘说的那样,“I choose you”。

-By 猫M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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