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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勋/灿勋文/副开勋/《双面》:C34


C34 告别之后找来的宿命

赌场接连出事,吴泽恼怒得狠,上一次他面色这样铁青还是在他前妻被送走那天晚上,十年过去了,还是同一个人想往他身上撕皮割肉。

“他还真以为我吴家拿他没治了”,站在赌场顶上的停机坪,吴泽咬着烟跟站他身后的Z说。

吴医生的生母至嫁给吴泽,吴泽便当她是吴家人,对他而言,Fareman不过外家,这在他前妻消失之后更是如此。

可对Fareman老先生来说不一样,女儿嫁人初期,他担心她受人闲气、生活过得辛苦,等后来有了孙儿,又怕她终究还是不习惯,与吴泽之间那些感情全都消磨在普通人家的婚姻里。吴泽到底出身与她截然不同,而所谓‘True Love’这种事在站在最顶阶层的人眼里是可笑至极的。

女儿消失之后,新闻里都说他毕竟是老了,无心恋战了,大半家业都交给儿子Fareman Junior打理,可惜一直没能做出多少成绩。找了两三年一无踪迹之后,他开始寻求神灵的慰藉,祈祷和忏悔,原以为最大的过错是将女儿嫁给吴泽,又等了几年才知道,最贪心的魔鬼就养在自家里。

吴泽野心再重,好歹抢得光明正大,神灵说,最凶残的魔鬼没有影子。

投资赌场不算明智,赌城多数赌场不在盈利这局面很多年来都没能扭转,对美国来说,比起利润,赌场更像是经济欣荣的象征。许多人都说,吴泽转移大副身家去做赌场一定是别有他图,也许是为了逃离纽约更严密的监管、也许是为了方便洗钱、也许只是为了给他一心想做医生的儿子另作打算。不论哪一种,都比金氏的心思要强。

金氏俨然成了笑话,吴泽把他儿子看得紧,却没为她考虑半点儿,甚至还有人说,如今吴泽开了赌场,已经不再需要金家的赌牌帮他铺路,和金氏断绝关系也就不会是很长远的事了。

吴泽的赌场开业没多久就有客人被寻仇的找上酒店枪杀,金俊勉被掳走,整夜没找到人,第二天又被发现在他酒店里心脏病发,最后还是被他那位在外科实习的儿子救了,这事不论在谁听来都很有些奇,吴泽当然不信。

这会儿站在停机坪,金氏正等着把手术完的金俊勉送往纽约,尽管吴医生一再建议,金氏就是不肯将人送去Fareman,不知她是信不过吴家,还是信不过Fareman的心脏科。

从一开始听说电梯里的枪杀案之后,吴泽便疑心是他遭人算计,DK的人脉到底是不如他,没能很快发现那被杀的赌客从前都是在金家的赌场赌钱的。对这一类大客来说,赢已经不是赌钱的首要目的,他们在别的事情上挣钱更有技巧,赌不过消遣而已。要赌得尽兴,最重要得看赌场是谁开的,这即是说,大客临时换场,一定是蹊跷的。

同一电梯出现的金俊勉被当作人质掳走,吴泽的确有派Z出去找过,只是连他也没想到原来金俊勉是被藏在他赌场的酒店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吴泽承认这一场是他太掉以轻心了。

吴医生帮着医护人员将金俊勉抬上直升机,DK站在近处看,忘不了今天早些时候,当他跑回酒店房去确认吴医生平安的时候,吴医生守着被他捡回命来的金俊勉,一边手里握着枪直对门口,呼吸很急、瞳孔放大,脖颈侧边青筋暴起,很明显是在害怕。

DK说不清自己这些感觉,看着吴医生的背影又心疼又有些忏悔的感觉,这场争斗里,无论他、朴灿烈、甚至吴泽与Z怎么保护吴医生不想他被牵扯都好,最终还是眼看着他被卷进来了。一个最无辜又善良的人,他从医的哲学是想缓人伤痛,到头来却发现周遭世界一点一点崩塌,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带着异心和秘密在跟他相处,这过程一定十分痛苦。就像隐藏在皮肤底下的伤口一样,它缓慢地出血,渐渐浮上表面,当发现时,还以为只是一小片青紫,切开才看到里面每寸皮肉都溃烂了。

也许就因为他是吴泽的儿子,注定要经历这些。

吴医生上机之前回头看了眼站在稍远处的父亲,Z陪在他身边,他神情有些冷漠,似乎即将送往纽约的金俊勉与他没有太多关系。直到现在吴医生都摸不清父亲对待金氏的态度,只是时间越久、越比较,就越感觉他对金氏与对前妻、吴医生的母亲很不一样。

金氏慌慌张张的,担心儿子的状况却又不得要领,她跟着去纽约,上机之后也是坐在机舱里隔着玻璃看了一眼吴泽,她向来恨他,结婚之前是,结婚之后是,当下也是。

“你信吗?”,等直升机飞走,边伯贤挨着肩膀小声问DK说,“吴泽对这些毫不知情?”

“我信他什么都知道,只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边伯贤了然地点点头,这顶层风大,砂石地带四周可见,荒漠当中只赌城中心这一处繁华,像其余所有世界那样,最华丽的地方也是最无情的。

“在我小的时候,钱是最重要的,除了我自己和钱,其他什么都是狗屁”,边伯贤笑笑,“我从很小就知道钱的作用,没钱,还活什么?想想那个时候我也是真没钱,穷得就快死了才只看懂那么一点儿,我现在知道了,有钱的才是狗屁,你说全纽约还有几家大户能比Fareman更有名望?可即便这么有钱也挡不住他儿子是个魔鬼。我以为吴泽狠,可是现在话说回来,我这阶层的,能懂个屁”。

DK从前也没少给人摆局,这么多年他就靠这个活,可不得不承认,以他DK的能力,无论如何摆不出这么大的局。

只在金家赌钱的客人突然出现在吴家,对此外人可能有两种说法,以吴泽的个性,与金家抢客人并不出奇,可是联想到之前有人给吴泽的赌场送老千的事,说这回是金家又给他下了套也不出奇。客人被人枪杀,金俊勉凑巧在同一个电梯里,事情发展到这里金氏就该疑心了,担心是因为之前老千的事,吴泽借枪杀那客人向她儿子下手。事情经过一整夜的发酵,吴泽发散人手也没能找到那帮人出来,等第二天金俊勉被发现,躺在浴缸里已经没了半条命,金氏还哪里肯信这事儿跟吴泽没有关系,从头到尾都发生在他赌场里,别的什么地方都没去过。

更锦上添花的是,到这些时候,外人只觉得吴家赌场风波不断,先是开业遇上出千,没多久又是枪杀,然后是自家争斗差点儿拿他半门儿子做了祭品,这么多事吸睛是够了,可寻常赌客还哪里敢来。吴泽进赌城还没算站稳脚跟,经过这一出出,重整旗鼓怕也很难了。

谁能恨吴泽到这程度,金氏或许是,但她没这本事。在那帮人接一连二寻死那样地被赌场的保安射杀之后,DK和边伯贤什么都推想明白了,Fareman Junior岂止是凶残,他是一步一步地把人放在一块儿玩弄。

“电梯里本来跟着金俊勉那随从…我还想怎么就留了他一个活口,有时间打晕他不如一枪毙了他,原来是担心我们找不到人。要拖得久了,我们一直想不到在酒店里找,那晕过去的随从就该醒了吧,谁知道戏怎么演呢,真是TM好一个局”,边伯贤念在嘴边骂,一会儿之后又笑了笑问DK说,“等这一单完了,咱俩都还有命活的话…你可得给我多分几成,我一个收风讨生活的,谁能想现在遇上这些…”

DK也笑,一根烟抽到底颇无奈,这一单他要真能脱身,钱全给了边伯贤又算得了什么。

赌城风雨很快传到荷兰,朴灿烈几乎坐立难安,他当然看得懂这些都是Fareman Junior的杰作,只是担心金氏疯成那样,哪还有什么辨别是非的能力,如果她真信是吴泽找人算计她儿子金俊勉,就为老千那点儿事成心报复,怕她很快就会找上吴医生。从前她也试过,炸弹绑在DK车上喊吴医生去,好在朴灿烈赶得及时,现在想来,那些事儿吴泽都是知道的,在忍罢了,他一直知道自己最该对付的是谁,金氏在他眼里不过一些没脑子的小角色。

困在赌城,朴灿烈一日比一日心烦,在医疗建筑查到的那些只是更让他确信Fareman Junior手段残暴,可吴医生的生母在哪,他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既然Junior知道他要过来,自然也不会让他轻易查到线索离开,吴泽也是因为料想到荷兰这边等同困境才会选了派他来。

DK回到赌场监控室,注意到手机装在裤袋里振动,拿出来看,是有隐藏的号码打过来只一次就挂断了。握在手里等着,又有电话进来,号码仍然隐藏,响过三声之后断掉,再等一会儿,这样又重复了一次,DK拿手指点着数,第四次打进来,振动第四声的时候他接起。

电话那边很安静,但他知道有人在听,DK也没说话,手机贴在耳边就这样站着,很是等了一阵之后才听到朴灿烈问他,“…你还记得Kindergarten吗?”

这当然不是问的天真无邪的幼儿时期,且不说那个时候DK与朴灿烈并不认识,他们之间也不是能聊这些话题的关系。‘Kindergarten’是指那张暗网,专找还不到少年年纪的男孩儿进去,训练成没有感情的机器,只靠指令操作生活。一届只能有一个男孩儿存活,把其他同类都清理干净才算是从’Kindergarten‘毕业,能到真实的世界里游乐。

与朴灿烈一样,DK晚他一年从那座‘Kindergarten’里毕业,他何止是记得,那地方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荷兰这边有栋建筑,楼上都是隔间,每间一模一样,但楼下才是真正活动的地方,潮湿、没有日光、温度比体温低、空气不能流通,床比正常的要高,十五岁以内的孩子坐下够不着地板,钟表走动的声音很大,时间却始终不对。墙上…有指甲划下来的痕迹,很多道,但最终也没再划了……”

“像在Kindergarten住的时候一样”,DK打断朴灿烈的描述说。

“这样的建筑不止一栋,吴泽的前妻应该有在这里住过”。

吴泽的前妻消失十年了,DK一下听懂朴灿烈的意思,“如果这么多年她都在类似的环境里生活,即便找回来也不会是同一个人了”。

“你猜吴泽知道吗?”,朴灿烈问。

如果吴泽知道,那吴医生呢,如果发现他母亲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那样,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她挂念吗。

朴灿烈又在电话里讲过一些,和他在荷兰查到的有关,也提起过加藤安,从DK的话里他确认加藤安与Junior来往很密。朴灿烈没细说,DK仍然答应加藤安这条线他会去查,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们都被搅进局里来脱不了身,哪些你的哪些我的便不再分。

只有一样两个人不谈,吴医生。挂断之前,朴灿烈又像最开始电话接通那样,在那边安静下来,似乎有话悬在嘴边打转。DK叹口气,将手机塞给一旁站着的边伯贤,自顾自地往前步出些距离,刻意不去听他讲。

边伯贤给手机里丢了句话就挂了,“世勋没什么事儿,什么都好”。

手机在普通人掌心里看着醒目,拿在朴灿烈手里却总显得小了许多,手指在黑下来的屏幕上抚摸,仿佛吴医生的名字只是在电话里被念起都足够让他留念。走之前没少担心过,可是当他离开纽约,纽约就像变了天,明知道除了自己还有不少人守在吴医生身边,却也还是忍不住想,吴医生究竟应付得来吗。

装成货车司机跑了一天车,Cricket想休息一会儿,他就在货车站旁边的阁楼上住,不过十几来平的空间有个三角形的顶。这天刚走上楼梯就感觉到房里有人,够手去摸绑在短靴侧边的刀,多走了两步才看到是朴灿烈坐在他床尾,视线闲闲散散地看着地面。

他是有事儿过来找,Cricket看得出来,上去脱了鞋扔了刀,眼神问他想说什么,朴灿烈站起来,“你跟Fareman老先生打声招呼,晚些时候我去见他”。

Cricket听得笑,“帮了你两次,可别真以为我是替你做事的”。

“Fareman信不过吴泽吧,就像吴泽也不能完全相信他,和我联手还能是你自己的意思?”,朴灿烈又是那样闲闲散散地看过来,语气里很有把握,“Fareman需要找个人既清楚他儿子都在计划些什么,又能有办法接近吴泽的,所以才让你来找我,对吗?”

“你告诉Mr. Fareman,我有话要跟他说”,一边下楼,朴灿烈一边往阁楼上留话,“我只跟他一个人说”。

金俊勉被安置在纽约一家私人诊所,由金家的家庭医生照顾,在赌城接受过手术之后,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到纽约不过是休养,身体已经没有急患了。吴医生有来看他,一开始金氏并不乐意,但金俊勉坚持,也只有随他。

坐在哥哥病房里,吴医生陪他说话,问他恢复得好些了没。金俊勉披了件略厚的睡袍,在背后垫了只枕头坐起来,”没什么了,休息些时候就好了,不必担心”。

吴医生起身帮他拉开窗帘,金俊勉牵住他说不用了,喊他在床边又坐下来,小声地道了一句,“…谢谢”。

躺在酒店房的那间浴缸里时金俊勉意识不清,可醒来后他不难将听到的与发生过的连在一起,吴医生救了他的命,没让他死在吴泽的地方。

“以前还开玩笑说等你实习结束了就来做我的医生…最后还是得靠你我才有机会醒过来”,金氏那些推论金俊勉当然听过,可是和吴医生之间他不想谈这些。

见金俊勉喉结处还贴着纱布,回忆当时吴医生仍然有些后怕,他很想知道被绑那段时候都发生过些什么,一出声又怕触到伤痛,“哥……”

金俊勉笑着拍了拍他手背,似安慰他,“都过去了…最重要人还活着,你要是没赶去找我…现在也没得见我了”。

赌场那些风波在新闻上报导不断,只是在病房里坐的那么一会儿,电视上已经提起吴泽名字两次了,金俊勉的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你知道…我们两家联姻以来…最高兴是认识你”。

吴医生突然有种感觉,近这一段时间,周围似乎总有人说话像在与他告别,Jeremy也是,金俊勉也是,离开纽约不知去向的朴灿烈大概也是,都说最高兴是认识他。

这天晚上,金氏在她与前夫住过的那间宅子待着,腿上盖了薄毯,整个人都窝在沙发里。客厅里没开灯,她手里端了杯红酒,拿手指握着晃动,每过一会儿便很轻地抿上一口,过去那些时光,用来送酒是最好不过了。

她往幕布上投了影像,是与前夫婚后第四年,那时金俊勉才刚出生,被家仆抱着,听见聚会上的吵闹声好奇地睁开眼来望。那天是他们结婚周年庆,她穿了件白色的长裙,款式很像婚礼时穿过的白纱,前夫拥着她在草地中央起舞,到中段时吻了她脸颊上一下。

人人都说她金氏作造,所有好运气都在她前夫过世时消耗完了,就连她家人都说,下半生她怕是还要加倍折腾,有几个女人能容忍自己不再得人宠爱,更何况像她那么骄纵的。

可是所有人都忘了,从来只有两样事能让女人发疯一样地折腾,爱和恨。前夫在生那些年,对于给予她的一切她只懂享用,直到他死,她才明白所有宠爱最终都是会以不同形式泯灭的。

金氏和吴泽是在Fareman家的宴会上认识的,她需要名望,他需要赌牌,一场婚姻再公平不过了。如今再看着和前夫那些影像,里面一身白裙的女人笑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儿子金俊勉问过几次,到底想与吴泽争些什么,他这个年纪哪里会懂,有多爱就有多恨,她是在得知前夫死前曾与吴泽通电话时就开始记恨了。

DK到金家赌场找加藤安,被告知说已经连着几天没安排私人赌局了,加藤安也没过来。边伯贤记起来问,“上次你跟加藤安见面,她送了份礼给你,让你查到私人飞机那条线,现在想想,那份礼不知是糖是药呢,Junior要是发现了,肯定不乐意她出来见你”。

吴泽和金氏都回去纽约,争斗的场地自然也挪过去,DK让边伯贤先回去纽约盯着,自己留在赌城打听加藤安的下落。两天之后,加藤安从她在赌城的住处出来,上车时被DK找的下手拍了照片,DK留意到她戴了顶缝了头纱的帽子,即使脸上有妆也遮不住她一边颧骨上的淤青。

如果朴灿烈在荷兰查到的那些都是真的,Fareman Junior不仅残暴,还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他身边所有人所有事物都是可被弃用的,能留多久全看他心情。

虽听来冷漠,DK也还是不得不想,Junior这样对待加藤安,倒是让他更有办法接近她。

又隔了一天,DK被吴泽召回纽约,赌场的事闹得太大,吴泽得向股东解释,身为Security Manager的DK也得跟着回去交代。

先回在纽约租住的公寓睡一晚上,等他到时边伯贤也才刚下班回来,从进门到进卧室都显得心不在焉,今天Fareman忽然有工程师过来排查,说管道故障,通风系统出现问题,这要换了别处也不是什么很着急的事儿,可是医院里向来病菌重,通风系统是很紧要的,听说出现问题当下就决定要将医院半封锁。好在住院那几层与主建筑原本就是分离的不受影响,急诊和手术室都不能再用了,要等排查之后才再开放。

按道理说,医院里病人少了,实习医生有得闲,边伯贤该高兴才是,可他心里某处总是隐隐不安。白天更早一些时候,准确地说是在前一天夜晚接近天亮,他到一层买咖啡时看到门口停了辆车,看起来和普通工程维修车无异,却引他多看了几眼。车体上印的Logo太新鲜,像漆没还来得及干透,轮胎也太干净,不像是穿城跑了很多地方,总之是有哪里不对。

见边伯贤有些心神难安的样子,DK问他怎么了,他没答话,想着也许是自己多心。可是一转身又记起这天晚上轮上吴医生值夜,他还是决定要回医院里看看。

“有个病人挺麻烦,我回Fareman一趟”,给DK留下这么一句说。

DK才刚回来纽约,第二天还得跟在吴泽后边儿去见那些股东,他能不被吃了已经算好,边伯贤不想给他添些烦心。

Oreo原本排了场手术就在明天一早,病人情况很不稳定也不方便转院,预计撑到明天Fareman能给他腾出间无菌手术室来,哪知道Oreo下班还没两个小时病人就血压骤降、全身抽搐,护士又急Call了他回来,值夜的吴医生跟着一起。所幸医院最顶上那层VIP房是后来改造的,和其他楼层的管道并不相通,那里有间手术室也是给那些极其看重隐私的VIP病人用的,这天晚上刚好可以拿来救急。

DK回来纽约,最想做的事当然是去吴医生公寓那边看看,也不一定非得见他,哪怕就是把车停在街边上望一眼他公寓里亮的灯都好。

等把车开过去,吴医生公寓黑着,想必是还在Fareman里忙,DK靠着车门站了会儿,忽然记起边伯贤一晚上心绪不安,更重要的是,他说医院里有个病人得他再去看看。以DK所了解的边伯贤,不给钱的事他是不会费心的,在Fareman实习本就不情不愿的,哪还会白衣天使一样地操心什么病人。

DK一面打给边伯贤,一面开车往Fareman去,那边听着电话关机了,他把油门踩得更重了些。

只有顶层有光的Fareman看来很有几分萧条,把车停在主楼入口,DK先往停车场去。他还是不停尝试打给边伯贤,直到电话终于接通,发现声响就在附近,他几乎是循着声音找到了边伯贤的车,车座上明显坐了不止一个人。

金氏从副驾上下来,摘了她手上那副纱孔手套,又从车里拿了支枪勾在手里,朝DK轻轻笑了下,领他走向车尾箱。

往车盖上敲了敲,金氏问他,“你猜这里边儿是谁?”

就在DK犹豫时,车上又有个男人下来摸走了他别在后腰上的枪,金氏倚着车跟他说,“本打算你不来,就喊这姓边的替你做了得了,你太拖拖拉拉,一点儿事总处理不干净,还得我帮你想办法。哪知道你又还是找来了,看来你这边姓朋友还能再活一段时候”,说这话时,她的枪口始终指在车盖上。

“你最开始找的是我,有什么我去做,不干他的事儿”,DK看着金氏。

金氏笑笑,“那好…我看这医院里有位医生很不顺眼,趁着今天人不多,四周围都挺安静的,也是时候把人解决了。我听说他在顶层手术室,你上去找他?” 又把枪反勾在手里,像提着个玩具一样地递给DK。

拎着枪,DK进了电梯往楼上去,他手背上每根血管都突涨起来,像原本就裸在皮肤以外的那样。他之所以能从‘Kindergarten’出来,是因为他比那一届的其他孩子都要心狠,连朴灿烈都知道,DK最讨厌受人制约,可惜这境况到了金氏那里不断发生,烦得他每颗造血细胞都快裂开,那一枪子弹不必上膛,恨不得从他手心里往外蹦。

手术进行到尾声,吴医生是Oreo的副手,这时忽然有护士用内线找他,说吴家有急事儿喊他出去。低着头的Oreo眼神往上瞟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们吴家有事儿能到手术室里找人”。

最开始跟在Oreo手下实习,吴医生的日子从没轻松过,可是渐渐地,他也觉得再找不出比Oreo更好的Mentor了,就像前几天在赌城,要不是Oreo及时下了判断,在电话里催促他动刀,金俊勉大概真的会活不下来。

可是父亲吴泽就算再不讲道理,也不至于拿他在手术室里的时间开玩笑,“Sorry…”,吴医生不得不摘了橡胶手套往外走。

DK站在走廊上,吴医生想喊他,却顿时察觉到异样,除了倒在DK脚边的护士,其他留下来等着病人出去的医护也都看不到人影了。

站开三四米距离,DK就这样看着他,然后抬起手臂直向他,手里握着枪。吴医生口罩都没来得及摘,被前行的DK逼得一步一步倒退,忽然走廊上的灯暗了些,像是头顶的灯灭了几座,有个货架被推出来挡在两人中间,DK被遮了侧脸脚滑了一下,再往走廊上看时,吴医生已经在拐角的位置闪不见了。

这半层能有多大地方,DK没花两分钟又找到前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看到被逼得无路可走的医生转过身来,很缓慢地朝他举起双手,然后更缓慢地折了一边手最尾端的两根手指,这让他的手势看来像是一把枪。DK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颤,这种情况从他十二岁之后就不再有,打在眉心还是朝心脏位置瞄准,他在枪响的那一秒甚至闭过眼睛。

车盖开着,被绑着手脚躺在车尾箱的边伯贤从他手机上连到医院顶层的监控里看到DK在走廊上堵到戴着口罩和手术帽的医生,画面静了很短一会儿之后,他还是朝那人开了枪。

撕下黏在边伯贤嘴上的胶带,金氏笑着跟他说,“看来男人都一个样,不给点儿压力不做事呢”。

边伯贤从车尾箱出来,牙齿和一双手并用解了手腕上的塑料绳,“这医院虽然不算吴泽的地方,世勋他爷爷也不是平常人,你闹得够大了,到这时候也不止你一个人看到监控了,我劝你趁还有时间快走”。

金氏笑得眼泪都出来,“我跟吴泽不一样,他手里别人碰不得的东西太多,除去他前妻和他儿子,他还贪财又恋权,我和他不同,我就俊勉一个儿子…他不肯放过他,倒不如我先他一步”。

边伯贤看着金氏上车离开,听到她摇下车窗来说,“你告诉DK,他想帮吴泽我没话说,可他欠我的,我要他加倍还回来”。

吴医生从阳台上醒过来,眨了好几次眼睛才能看清,这两平米阳台背对着停车场,也正好处在监控的死角。他被人打晕过一阵,醒来之后后颈上仍然有些肿胀,当记起晕过去之前都看过些什么,他急着爬起来往走廊那边跑。

走廊上聚满了人,医院的安保过来了,Oreo正带着人满处找他,等他走过去时,听到身旁有人说,Jeremy死了,在走廊上被人用枪打死了。

被吴泽找上之后,Jeremy就觉得自己一条命早晚是要垫给吴家的,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东西,他觉得这大概也算是他的宿命。只是这宿命一天不找来,他渐渐等得没了耐性,和住在医院里那些等死的病人一样,每天睁开眼睛都在白白消磨着。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比起将重病的妹妹托付给吴家,太过认命不知算不算得上是他最错的地方。

他死前曾对吴医生说,“很高兴认识你”。

- By 猫M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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